文/乐居财经 李姗姗

去年12月，伴随着疫情防控政策的全面放开，新冠迎来感染高峰期，紧接着网上流传的“新冠吃药顺序图”、“囤药清单”掀起疯狂的囤药潮。顿时间，退烧药物成了稀缺资源，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小柴胡颗粒等一上架便秒被抢空，可谓一药难求。

而在这抢药、囤药风波的背后，同样具有退热镇痛作用且为大众耳熟能详的另一种退烧药——安乃近，却被遗忘在角落。

资料显示，安乃近可用于急性高热时的退热，也可用于急性疼痛的短期治疗，如头痛、偏头痛、肌肉痛、关节痛等。不过，因其副作用过大，对人体造成严重危害而被禁用。

近日，安乃近原料药的生产商浙江海森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海森药业”）谋求深交所主板上市，这是其时隔一年后再次更新招股书。

安乃近成为禁药的背景下，海森药业虽然营收增长，但毛利率大幅波动，并在2022年上半年主营业务毛利率全面下滑，其核心产品持续盈利能力堪忧，同时还存在研发实力薄弱的问题。

而主业不够，副业来凑，海森药业创始人王式跃及其家人的背后，还有绑定房地产、矿业、广告公司、幼儿园、半导体芯片等多元化跨界的故事。

主营产品安乃近被淘汰

海森药业为一家专业从事化学药品原料药及中间体研发、生产和销售的企业。经过多年的发展，公司已经形成了以消化系统类、解热镇痛类和心血管类原料药为主，以抗抑郁类、抗菌类等原料药为辅，同时以抗病毒类、非甾体抗炎类等特色原料药与制剂为预备的产品体系。

2019年-2022年上半年，海森药业实现营业收入分别为2.67亿元、2.85亿元、3.89亿元和2.11亿元；实现归母净利润分别为6895.75万元、6282.69万元、9399.96万元和5686.55万元。总体而言，海森药业目前业绩规模较小。

从营收分内外销的构成来看，报告期内，公司境外收入占比分别达46.83%、41.81%、48.36%和42.59%，占据近“半壁江山”

从主营业务具体收入构成来看，2019年-2021年原料药业务收入占比均在80%以上，为海森药业主要收入来源。公司原料药主要为安乃近、硫糖铝、阿托伐他汀钙及其他。

其中，解热镇痛药安乃近在疫情爆发的2020年-2021年成为海森药业第一大收入来源，各期分别为8378.38万元、1.02亿元，占比分别为29.56%、26.34%。

不过，同样作为急性高热时的退热镇痛药，安乃近却与备受热捧的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等退烧药有着不同的命运。目前，安乃近因影响造血功能、引起各类过敏反应和肝肾功能衰竭等严重的副作用被境内外限用。

2020年3月，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布《关于注销安乃近注射液等品种药品注册证书的公告》和《关于修订安乃近相关品种说明书的公告》，停止安乃近注射液等品种药品在我国的生产、销售和使用，注销药品注册证书(药品批准文号)，修订安乃近片等安乃近相关药品品种说明书。

同时，历史上部分境外国家因使用该产品可能产生的风险对安乃近相关产品陆续出台了有限使用、有限注册或全面禁止的规定。

虽然产品被禁用或限用，但对海森药业的影响似乎不大。2019年-2022年6月末，公司安乃近销售收入不降反增，各期分别为8270.62万元、8378.38万元、1.02亿元及4729.17万元。

对此，海森药业解释称，上述政策并未禁止安乃近口服制剂(如片剂)的使用，且在欧洲市场未全面禁用，以及在兽用领域的广泛应用，因此安乃近原料药的产销呈平稳增长趋势。

不过，报告期内，公司安乃近的销售收入占各期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逐年降低，期内分别为31.06%、29.56%、26.34%和22.5%。

产品集采后价格、毛利率下跌

与安乃近销售占比变动趋势相反的为公司另一核心产品——阿托伐他汀钙，为一款调节血脂类药。2019年-2022年上半年，该产品销售收入分别为1177.72万元、5889.84万元、8501.36万元及4601.56万元，占比分别为4.42%、20.78%、21.98%及21.9%，逐年上升。

其中，在2020年-2021年，该产品销售收入同比分别大幅上升400.1%、44.34%。另外，本次IPO，公司拟使用3.2亿元募资资金，投建年产200吨阿托伐他汀钙生产线项目。

从小规模到斥巨资投入，海森药业阿托伐他汀钙的起势主要依靠集采。2019年，齐鲁制药、东瑞制药及乐普制药三家药企成功中标阿托伐他汀钙制剂集采。海森药业正是齐鲁制药和东瑞制药的原料供应商，随着客户入选全国集采，海森药业的业绩也直线攀升。

不过，伴随着客户集采后的产品价格下降，海森药业逐渐陷入被动的处境。招股书显示，2020年-2022年上半年，公司阿托伐他汀钙原料药销售单价分别为1909.89 元/kg、1511.9元/kg、1220.55元/kg，逐年下滑，2021年和2022年上半年的下降幅度分别达20.84%、19.27%。

照此趋势来看，后续阿托伐他汀钙继续下调价格几乎是势不可挡，海森药业将公司的未来押宝在该产品上，后续的利润率恐难持续。

招股书显示，随着销售单价的连续下跌，2022年上半年，海森药业阿托伐他汀钙及的毛利率出现大幅下滑，当期为23.93%，较2021年的37.73%下降了13.81个百分点。

不仅是阿托伐他汀钙，2022年上半年，公司各项原料药业务的毛利率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安乃近、硫糖铝及其他原料药的毛利率分别为22.91%、54.73%及28.77%，较2021年分别下滑1.76个百分点、4.12个百分点及7.46个百分点。

究其原因，为原料药成本大幅上涨。2022年上半年，海森药业安乃近、硫糖铝的单位成本分别为61.44元/kg、27.82元/kg，较2021年分别上涨24.88%、16.11%；而同期销售单价分别为79.7元/kg、61.45元/kg，较2021年分别上涨22.05%、5.55%。销售单价增速远低于成本上升速度。

报告期内，海森药业主营业务毛利率分别为48.05%、39.33%、40.05%和37.6%，呈震荡下行趋势。其中，在2022年上半年，创三年半来毛利率新低。

核心研发依赖外协

作为一家医药企业，海森药业在研发方面的投入却稍显薄弱。2019年-2022年6月末，公司研发费用分别为942.02万元、1082.56万元、1206.82万元及580.1万元，占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3.53%、3.8%、3.1%及2.74%，远低于同行业6%-7%的平均水平。

具体来看，研发费用包括职工薪酬、材料费用和委外研发费用，其中，委外研发费用各期分别为232.87万元、184.5万元、174.24万元和5.83万元，占研发费用的比例分别为24.72%、17.04%、14.44%及0.1%。

目前，海森药业已取得专利共计22项，其中发明专利20项、实用新型专利2项。

值得一提的是，海森药业的20项发明专利中，有5项为受让取得，并且3项受让于中国医药集团总公司四川抗菌素工业研究所（下称“川抗所”），包括“匹伐他汀钙中间体的制备方法”、“ 他汀类降血脂药物呋咱氮氧基衍生物及其制备方法”等，大多是与公司产品阿托伐他汀钙相关的专利。

而剩余15项原始取得的发明专利里还有4项专利存在外部发明人，同样是川抗所，其中有3项也是与阿托伐他汀钙产品相关的专利。可见，海森药业核心产品阿托伐他汀钙的研发高度依赖外部，其自身研发实力较弱。

乐居财经《预审IPO》注意到，目前海森药业的董事兼总经理艾林，曾于1988年-2011年历任川抗所研究员、科室主任、副所长、副总经理、总经理、董事。存在这样一层关联关系，海森药业核心产品技术依赖外联的原因浮出水面。

艾草片7成收入被推广消耗

与研发费用相对应的，是海森药业的销售费用，2019年-2022年6月末分别为2742.38万元、1051.64万元、953.96万元和517.52万元。其中，2020年-2022年上半年同比增幅分别为-61.65%、-9.29%、17.02%。

报告期内，海森药业销售费用率最高值为2019年的10.28%，远高于同行业公司平均水平4.08%。此后逐年下降，与行业差距逐渐缩小，2022年上半年，其销售费用率为2.45%，行业均值为2.18%。

2019年，海森药业销售费用率远高于行业均值是因为存在较高等市场推广费。当期，公司市场推广费为1502.21万元，占销售费用超五成，占营业收入的比例为5.63%，同样远超行业均值1.85%。

海森药业表示，市场推广费是公司开展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业务产生的相关推广服务费。2019年，公司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业务销售收入仅有2196.94万元，可见其推广并未带来较好的效果。

2020年-2022年上半年，海森药业迅速缩减率市场推广费的支出，分别为333.4万元、189.29万元及92.84万元，同期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业务销售收入分别为502.9万元、317.13万元和212.55万元。

同时，按此计算，2019年-2022年上半年的各报告期中，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收入中分别有68.38%、66.3%、59.69%、43.68%是推广费，高额的推广费最终仍由患者来买单。

事实上，药企市场推广费往往是带金销售的灰色地带，在这背后时常藏匿着利益输送、行贿等猫腻。乐居财经《预审IPO》发现，海森药业对公司市场推广费的各期支出对手方的情况并未披露，该笔资金流向何方不得而知，是否与海森药业存在关联关系、是否存在对应单据、相关内控制度建设和运行情况等均为未知。

王式跃一家吃下超7600万分红

海森药业冲刺IPO的背后，是一段草根逆袭的励志故事。

创始人王式跃，出生于1960年，是位地道的浙江东阳人。与大多数东阳人一样，王式跃幼年时期家庭条件艰苦，是“吃着霉干菜长大的”。1974年初中毕业后，在药店当起了学徒。而正是这短暂的两年学徒期间，为他埋下了投身医药事业的种子。

从金华卫校进修后，王式跃成功进入东阳市人民医院，从药房副主任做到卫生局任药政管理兼药检所副所长。1991年，王式跃迎来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其被借调到横店筹建制药厂，在国有的横店集团制药工业和东阳制药担任“一把手”积累足够的管理经验和财富后，王式跃在1998年与其妹妹王冬艳创业成立海森药业的前身化学制药。

2005年，公司吸收合并王式跃与其妻郭海燕共同出资设立的另一家公司浙江海森药业有限公司，新主体名为“浙江海森药业有限公司”。

上市前，海森药业股权高度集中于“王氏”一家人手中。公司共有7名股东，控股股东为海森控股，持股比例为43.94%，由王式跃、郭海燕及二人的女儿王雨潇共同全资持股；股东泰齐投资为员工持股平台，持股比例为14.71%，由王雨潇持有64.23%份额并担任普通合伙人；此外，王式跃、郭海燕、王雨潇直接持有公司分别26.61%、4.5%、3.41%的股份。

招股书显示，王氏一家三口均为海森药业实际控制人，三人直接或间接控制公司合计93.18%的股份。

2019年-2021年，海森药业连续三年均进行现金分红，合计8200.8万元。公司股权高度集中，意味着这些分红基本进入了王氏家族的口袋，按比例可获得7641.5万元。

其中，2020年，海森药业进行分红5100万元，而当年净利润仅有6282.69万元，当年的分红金额高达当年实际产生的净利润的85.77％。

王氏家族的跨界生意

海森药业成长的背后，王式跃一家的“副业”做得风生水起，对外投资了20余家企业，涵盖医药企业、房地产开发、矿业、芯片、广告公司、幼儿园等。

据企查查，王式跃旗下除了拥有海森药业以外，还投资了浙江孚诺医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孚诺医药”）和浙江永宁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永宁药业”）两家药企，目前分别持股2.85%、2.94%。

其中，孚诺医药从事皮肤外用化学药的研发、生产及销售，其实控人傅龙云，同样为东阳人。

当前孚诺医药与海森药业一样处于IPO进程，2019-2022年，孚诺医药营收分别为2.53亿元、2.57亿元、2.92亿元和3.11亿元；归母净利润分别为5518.02万元、6695.52万元、7986.02万元和8447.17万元。 

王式跃对房地产行业也颇感兴趣，投资了两家房企，分别为凯文房地产、庆阳三强房地产，均持股20%。目前凯文房地产牵涉多起金融借款合同纠纷，并有两起股权冻结，冻结股权数额均为200万元，申请执行人分别为恒丰银行和孙德明。

此外，王式跃分别在浙江坤健矿业、东阳香湖农业、杭州立昂微电子持股12%、33%、1.41%，并通过海森保健品持有国丰小贷12.3596%股权，为第二大股东，王式跃在国丰小贷担任董事一职。

可见，海森药业仅是董事长王式跃的产业之一，而海森药业之外的其他公司的财务状况外界并不知情，这便形成一定的腾挪空间，不排除上市前将集团内优质资源集中在上市主体上，而后续利用上市公司作为融资平台，将收到的投资挪作他用从而产生利益输送的可能。

王式跃的女儿王雨潇背景也并不简单，出生于1986年，2010年在上海世博会中国木雕馆任翻译，2011年在渣打银行上海分行担任过贵宾部客户经理，2012年9月回到家乡，在海森药业担任董事兼总经理助理。

王雨潇背后也有许多生意，除了与父亲一起投资海森保健品之外，还有在东阳市琴岚幼儿园持股25%，并担任董事；在东阳石猿广告持股49%；并担任执行董事；在东阳金宝传媒持股20%，并担任监事一职。

值得一提的是，东阳市琴岚幼儿园的第一大股东为歌山控股，股权穿透可知，歌山控股第二大股东兼董事为李鸣朝，而李鸣朝之子李志扬正是王雨潇的配偶。

资料显示，歌山控股为东阳本地知名房企，旗下业务涵盖建设、地产、旅业、教育等，注册资本5亿元，总资产超80亿。2018年-2019年实现营收分别109.93亿元、49.81亿元；实现归母净利润分别2.99亿元、0.48亿。